－－寫給一歲九個月的兒子

　「阿姨」「阿姨」……清脆而又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是誰？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抬起頭尋找聲音的發源地，我懵了，是你－一歲 九個月的兒子。這就是我日夜思著，想聽他用那稚嫩的嗓音叫我一聲「媽媽」的兒子。我早就聽說過小孩問自己的「媽媽」喊「阿姨」的，我也早做好了思想準備。 畢竟你才一歲多呀，我也就接受了「阿姨 + 媽媽」這樣的稱呼。

　往事歷歷在目，在你七個月大的時候，媽媽因為工作的需要，再加上沒有人照顧，就把你送到鄉下老家，讓爺爺、奶奶照顧你，只有在農閒忙時才把你送到媽媽的 身邊。在你九個月時，因為你要打預防針，你又和媽媽見面了。當我下班時看到你和奶奶在院子裡玩，我叫你了一聲「錚錚」你回過頭看了我一下，笑了。隨後你又 伸出你的小手環繞著奶奶的脖子，看我一下你又這樣藏起來，直到我靠近你，你才伸出你的小手，用你那稚嫩的聲音叫我「媽媽媽媽.....」（那時的你說話不 清楚且不會走），我伸出手抱起你，你好像不放心似的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我，確認是媽媽了，你才用你那好奇的目光在屋子裡亂找，當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只是拿起你平時最喜歡的玩具給你，可你卻一一扔下不要,只是在找，可又確實不知道你在找些什麼？現在想起來你是要找回你過去的記憶。 準備做飯了，我讓奶奶抱你，可是你不去，拉著我的衣服，奶奶伸著的手落空了，沒辦法，我只好伸出我的手拍了拍你的小肩膀說：「錚錚乖，媽媽給你煮飯，奶奶 先抱你一會，好嗎？」 似懂非懂的你戀戀不捨的回到奶奶懷抱。在我煮飯的時間你也總是伴在我的身旁，直到飯煮熟了，小手又伸來了，那段時間我很累，可是也很開心，因為有你－－媽 媽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同時我也養成了習慣，下班就想快點回去看你，上班時總是捨不得你，我也總是在你的哭泣中走出家門去上班，也總是在你的眺望中又回 到家中。農忙結束了，你又回到了老家－－那是二OO五年的六月份。　

　 轉眼一年過去了，媽媽出來打工了，在臨走時，我不想看到你淚眼婆娑的樣子（那樣子好像是在和自己賭氣），沒有回老家看你一眼就選擇走出家門。在異鄉每當我 看到和你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禁不住要多看幾眼。同時我也在想，等我回去的時候你會變成什麼樣？是長高了還是變胖了？會清楚的喊我一聲「媽媽」嗎？會像其他 的小孩一樣整天纏著「媽媽」嗎？是懂事了還是和我在家時一樣？見了我是把小手伸出來讓我抱呢？還是象避瘟疫一樣避開我？…… 每一次的電話就讓我思緒飛揚、讓我心動、讓我想早一天回到你的身旁。日盼夜盼，實在控制不了對你的思念，決定在六月動身回家一趟，看一看媽媽的希望－－ 你，到底長得是什麼樣？

　坐了汽車，轉火車，盼呀盼呀，終於在出站口看見了你和爸爸，傻傻地站在那裡。我忘了一路上的巔簸，顧不了滿身的灰塵，丟下行李，把手伸向你，可是我失望 了，你不僅僅是不要我、避開我,而且連口中喊的也不是「媽媽」而是「爸爸」，這就是你給我的見面禮，日夜想著的兒子，我除了落淚不知道還要做什麼。想起在 公司裡，每次和你打電話你總是喊「媽媽想你、媽媽你什麼時候回來？」。可是當媽媽真的在你面前出現時，你卻啞口無言，只是在笑，看著我就是笑，拉緊爸爸的 衣服邊喊著「爸爸」邊對著我笑，不管怎麼我就是想要抱抱你。爸爸也很為難，一邊是淚眼漣漣的我，一邊是把我當成陌生人的你，爸爸這時對你說：「錚錚，那是 媽媽呀，你不是很想念媽媽嗎？現在媽媽就在你面前呀，快去讓媽媽抱抱」你用懷疑的眼光看了看我，然後又轉向爸爸，「爸爸累了，要不你就自己走」你卻要發揚 你的小男子漢精神，好像賭氣似的，「走就走，怕誰。」掙脫我和爸爸一個人走了。可是車站人多又擠，怎麼捨得讓你一個人走，我就又一次強行抱起你。我失敗 了。「打你、打你」揚起你的小手伸向我，掙扎著就是要下去。看起來我的最後一招也要用上了，就是嚇你「你一個人走，背小孩子的人把你背走了，你就找不到爸 爸、媽媽了，看怎麼辦？要是再不聽話就打你了。」這才算讓我抱，可是不是那麼乖的，嘴上總是在喊「爸爸、爸爸」，生怕爸爸不要你了似的，媽媽抱著你，你的 小手還要拉著爸爸一直到家，你才 放下爸爸。要睡覺了，爸爸說「大錚（你原本是睿錚的，可是因你說不清楚，當別人問你叫什麼名子時，你就改口為」大錚「，所以現在家人以及鄰居就習慣這樣的 稱呼你），你跟媽媽睡。」你裝作哭的樣子說：「爸爸，睡覺覺，啊」像是在討好爸爸又像是在向爸爸乞討，說著就拉起爸爸，要去睡覺了，可是你卻不放心的，看 了看我說「阿姨，走啊，走」邊和我再見邊給我來了一個飛吻，向我點一下頭，還在說「走啊」。我很無耐可是也沒辦法，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誰讓我沒有一直在你 的身旁，我再一次流淚了。我悄悄地跟著走進去，看到你的小手緊抱著爸爸的脖子，小腿放在爸爸的身上，嘴裡還在喊「爸爸、爸爸、......」直到你進入夢 鄉才中止。夜深了，你早就進入了夢鄉，可是我一直無法入睡。輾轉反側地想如何來縮小你和我之間的距離，我在計劃著，要用行動和時間來證實。

　第二天，爸爸要上班了，你又要哭鼻子了。怎麼來哄你只有一個字「哭」我束手無策。只好抱起你目送爸爸上班，在爸爸的善意的欺騙中，你才停止了哭聲。隨後 的幾天我就帶你去逛公園，去看你喜歡的花花草草、小羊、老虎、斑馬、大象、駱駝、猴子……。不論我走到那裡總要把你帶在我的 身邊，只有這樣我的心裡才感到踏實。帶你走親訪友，帶你去鄉下、帶你到河邊、帶你去.....只要是我能想到的我就要帶你去。一天、二天… …轉眼三天過去了。你不在因爸爸上班而哭泣了，也不在老是纏著叫爸爸。我樂了，心想畢竟我是你的「媽媽」，感情就是容易培養。餓了你會喊「媽媽，果果」、渴了，你會喊：「媽媽，水水 」；當你想上高的地方時你也要喊：「媽媽、高高」。總之當你需要媽媽幫助時你就會喊：「媽媽」我還炫耀地向別人說：「我這個媽媽很稱職，三天兒子就認我了」。

　日子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悄悄流走，媽媽的假期也要到了，爸爸也要上班，只好又把你到鄉下老家。我萬萬沒有想到在我要離開家門返回他鄉時，你喊我的還是 「阿姨」而不是「媽媽」我真的是懵了，強忍住淚水，只是傻傻地笑著說：「錚錚，誰是阿姨？是媽媽還是阿姨？」你也傻傻地笑了，還帶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好像 是自己錯了，伸出你的小手,說：「媽媽，抱抱、大錚」。我很矛盾，抱你還是不抱你？在我心中烙下一印。腦子裡360度的大轉彎，還是伸出手抱起你，把你的 小臉靠近我的臉，讓你我之間的距離拉近、拉近再拉近，讓你感受到母愛，感受到媽媽的溫暖。時間是不會停留的，我還是決定要走的。我在懺悔，這到底是誰的 錯？是一個做母親的失職還是你的年幼無知？是爺爺、奶奶教的錯還是別人的錯？想了又想，歸結到要錯的是我而不是別人，更不是你。因為你還小－－才一歲九個 多月。離開你也是為了你，和你在一起也是為了你。我只希望你長大後能夠理解媽媽。孩子，我不怪罪你，你沒有錯。我接受你的－－「阿姨 + 媽媽」這一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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