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有曰:「紅妝尚喜春忽早;落拓卻歎秋正深。」

 幾千年前,孔子站在河堤上,大發感觸地說道:「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時光任苒,滄海桑田,風雲變換;一瞬間呈現、一瞬間又被消完。無論是春秋五霸、戰國七雄,還是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到如今無不是風雲般聚而又散。假如夫子有靈,必然捋鬚含笑於千古之外。

 既然不如古賢今貴,便只能站在波光瀲灩的江邊看著不捨晝夜的亙古流水淙淙而去。其去而不返,曾經過往的事情和曾經交往過的人面都被年輪一步步的帶離、走遠、消失或者被忘卻。能夠留下來的只有被年輪輾轉過的痕跡深深地刻在我們額前。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假如真有機會還能去看桃花春風,既使觸景傷情,那也是莫大的恩賜了。

 八月秋風瑟瑟時節,一行人冒著風雨攀沿黃山遊歷,穿過慈光閣從前山直入,黃山的前山雄偉奇峻,怪石嶙峋。

 歷安排的線路在風雨中顯得山陡路險,自然地一些看似柔弱的女性便成了男人們追逐照顧的對象;雙雙相互攜手伴遊。氤氤的細雨濕濕地粘住行人的婕毛嗒啦欲下,女伴們因用力攀爬運動而臉色嫣紅醉人;整個山中嵐汽飄飄裊裊,和著男人的吆喝、女人的鸚鶯細語,青山生動流傳而不再沉寂。

 在穿越過叢叢奇松怪石、近天都峰頂時大家都坐下休息。一陣言笑過後,J君瞇著雙眼看著S女與我,忽然滿臉浮起了讚許似的笑容,笑意充足,多的能夠把我們七人齊頭淹沒並衝刷到山腳下。讓我感覺猝不及防且尷尬不已,只好回應說「見賢思齊」了。

 這是新學會的句子,也是剛知道的一個做人的道理。原本以為這短短的幾個字便是一個完整的句子,其實它的後面還有一句話,說明人在另外一種環境應該具備的心態和處事的方法。知道另一句話則是黃山之行後的事了。

 登上天都峰後,只有S女、J君與我,於混沌朦朦的天氣中相互在絕頂之上攝影留念。風中的我們有些微微搖曳。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若是無緣,何需誓言,昨日種種,似水無痕。」歷經如墜深淵、萬念俱灰的驚嚇與恐懼,從那刻起便許諾自己不動情、不生恨。

 「見不賢而內自省」便是「見賢思齊」後面的那句話。

 人生本來是一條單行線,就像面前的這條流水一樣一去不返,單純徹底而又沒有絲毫餘地。

 有時候對自己的後知後覺很無奈。總要在事情發生之後、總要感到孤獨無奈無以為繼、總要歷經情慾狂焰燈枯油盡,才會明白深入骨髓的傷痛,且痛到至死方休。

 中秋過後的一個夜晚,明月皎皎。晚飯過後與S女散步。

 隱隱約約的拱橋像一個打開曲線的身體,是一條曲折緊繃的羊腸小道,沿著木橋撐出的迴廊婉蜒著。白天的喧囂已沿著蒼茫夜色沉將下去。

 「還記得前幾天我給你說的那個夢麼?」她的話說的有點透不過氣來;話語停止了,聲音還沿著語調多吟一段。

 那是一個女子墮樓被人救而不得的夢。這個夢從小到大一直重複地出現在睡夢中。她前幾天向我說起過,那個失足墮樓的女子便是她自己,救她的人在黑夜裡看不清楚面貌,但眼睛卻像茫茫夜色裡的星辰一樣格外清晰。憑著對那雙眼睛的深深記憶,便努力地在茫茫人海裡尋找。

 「記得,前幾天你已經做過一次了啊!」

 「嗯,我發現你們的眼睛是一樣!」話音柔軟拖曳得逶婉曲折;說話時如含水般的目光,汨汨地湧向另一雙眼睛。

 「僅是相像吧!」

 自己的心態應該也只有自己才能懂吧。此時此刻我的心情茫亂的如同聳立在黃山上的大小石峰。不過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沒有救人於死的心態。

 說這話時語氣裡充滿肯定的意味。

 院子裡,路燈的光線像霧氣一樣把夜色與建築群劃照的一團糊塗。

 之後我們就這樣一直靜靜地走著,月夜沉寂,身後的影子被昏暗的燈光芅成乾瘦的條塊倒俯在地上游晃,周圍顯示著別樣的冷清。

 小巷錯落蜿蜒,背影與周圍院牆的五色蠻石嵌成一體;月光下,閃一下顏色就不見了蹤影。

 「秋水天長共一色。」江西家裡河岸邊的樹葉在陽光裡婆娑搖擺。古聖先賢的智慧字字珠璣,像刺透樹林的束束陽光,穿越萬裡碧空投射而來。莊子說道:「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與其天涯思君,戀戀不能相捨,而無法相聚,莫若相忘與江湖!」
 

[回上層目錄]

 

除商業用途,歡迎轉載。
轉載時請勿更改、刪減、或增加任何文字;並請註明出處。
以上文字或圖片若有侵害到任何人的權益,請來信至
dcc@act-ioi.com.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