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趙科長就把小吳找去談話。有人打聽到，趙科長找小吳談的就是裁員的事，而且聽說小吳是內定的人選了。這時大家縣高的心才平靜下來，有人暗地裡高興，有人譏諷道：「哈哈，這麼勤快也下崗！」

　趙科長詳細地向小吳解釋了上級精神後，一副語重深長的口吻。他說：「小吳啊，計劃是要實行的。你是個人才，你還年輕嘛，幹點別的總會有出路的。其實我也捨不得你走呀，但我也愛莫能助，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小吳一臉惆悵。

　小吳，全名吳精明，是某農技大學的畢業生，分配到單位擔任農務員快一年了。小吳不僅有滿肚子的農科知識，而且工作勤懇，態度認真，經常代表單位下鄉義務傳授農科知識。他總隨身帶著一個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有關「農」的內容。例如，老李的果樹下個月掛果要注意防蟲，陳村的甘蔗出現了病害，得按時提醒他們噴藥。每當農戶遇到問題時，找到小吳，問題總能被解決。小吳也樂意幫助農民排憂解難。

　此時，面對單位的決定，小吳納悶：「我工作是勤勤懇懇的啊，經常是風裡來，雨裡去的，怎麼單位會要我下崗？也許是我的資歷尚淺，工作經驗不足。」可在別人看來，小吳下崗一點也不意外。

　過去，單位裡的人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上班不過只是到單位裡喝喝茶，抽抽煙，看看報，吹吹牛皮而已。甚至有時候連個人影也不見。自從來了個小吳，他們懶散與小吳的勤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為了避免閒話，他們也只好裝出個勤快的樣子，雖然是裝，工作卻要比以前幹得多了。單位的人暗暗地叫苦不迭，早就看小吳不順眼了。還有，一提到單位的幹部，農民們是又氣又恨，而說起小吳，他們無不豎起大拇指，誇道：「單位的幹部也不如小吳啊！」這樣的話傳到趙科長的耳裡，趙科長心裡也不是滋味。所以，小吳下崗也就不奇怪了。

　小吳有一個愛嘮叨的女友，雖然還沒結婚，她就成了個「妻管嚴」了。下崗後，女友的嘮叨就沒停過。

　幾經周折，小吳在縣機關裡找到了一份考勤員的工作，考勤員是個閒職，雖然與他的專業不對口，但勉強也能應付得了。小吳工作還是一如既往，對於閒職，小吳工作一樣賣力。

　一天，周局長姍姍來遲。小吳知道遇上難題了，心裡嘀咕著：「要不要給局長一個面子呢？」但是，既然扛上了這份工作，就要對工作負責才行呀？局長走近了。

　「小吳，工作還習慣吧？」

　「目前為止還行，不過局長您千萬不要讓我難做呀。」小吳用筆指了指拿在手上的考勤本，笑著說：「對，遲到了就應登記。」周局長恍然大悟。接過考勤本親自簽上了「遲到」。「不錯嘛，工作就應該認真負責，好好幹，我對你期望很高呀。」小吳聽了，心頭樂滋滋的。

　眾人聽說，小吳受到領導表揚，而且局長對他期望很高，還有人說，周局長是小吳的後台。大家看在領導的面子上，這個月，機關紀律良好，工作秩序井然。

　月底評優，小吳被評上了先進。表彰大會一散，大伙就嚷著他要請客。可每個月的工資都得上繳女友。小吳把衣兜翻了半天，連一分錢也沒找出來。大家笑嘻嘻地說：「想不到小吳這麼年經，就想著儲錢立家了。」小吳一臉尷尬。

　受到了表彰，小吳勁頭更足了。依然早出晚歸，考起勤來也就更嚴格了。局長照樣是沒特權，因事請假也要反覆檢查。就算分明知道單位裡的王姨家住得遠，又有倒病在家的老母親要照顧，還要送小孩子上學。即使遲到了幾分鐘，也沒情面可講。單位裡看似依然井然有序。但偶爾也會聽到不和諧的聲音。「小吳這小子拿著雞毛當令箭，竟捏起咱來了。」出啥風頭呀，真比領導還牛呢！」

　趕在月底的表彰大會之前，單位發工資了。可工資又得上繳，小吳尋思了好久才敢開口向女友要三百塊錢。
　　聽說要請客，女友臉一沉責問道：「好好的，請什麼客？」

　小吳只好解釋：「上月，我評上了先進，大伙嚷著要請客，可我……這鬧得我多尷尬啊！眼看，表彰大會又要開了，我能不準備準備嗎？」

　「你評上先進了？」

　「今天下午開表彰大會，那時才公佈。」

　「你就知道你一定能評上？」女友追問。

　看來解釋是拿不到錢的，小吳索性坐了下來耐著性子說：「我是個新人吶，若不是同事們抬舉，咋能評上上個月的先進呀。這個月，我是咋干的你最清楚吧，我每天是早出晚歸啊。上個月那樣，都評上了。若像我的工作表現，能評不上嗎？」

　女友雖然很不情願，最後還是把錢給了小吳。

　下午，小吳氣匆匆的趕到單位的時候，公佈先進的大紅紙前早已擠滿人了。小吳擠進人群裡，一邊盯著紙上的名單，一邊拉開手提包的拉鏈說：「承蒙推舉，請抽煙，請……」忽然，小吳愣住了，榜上整整齊齊地排著幾十個名字，卻沒有自己的。小吳又從頭看了一遍又一遍，還是沒有，小吳納悶了。

　回到家裡，女友又嘮叨開了：「吳精明呀，你真的一點也不精明，哪有人像你幹得像頭牛似的，連個先進也評不上。你真笨呀，還沒評上，就想著請客。」小吳聽了是一肚子的氣啊！他氣的不是女友，而是自己。之前他也聽說關於自己的是非，沒想到這會兒是真的……。

　從那以後，小吳為人處世界開始圓滑起來了。領導遲到記著接待開會或處理公事，員工不來上班，無論有沒有請假單總寫「請假」，至於遲到早退，小吳就視關係親近來辦事。關係好的隻眼開隻眼閉的，一般交情的，有時也得裝出秉公辦理的樣子。

　月底評優，眾人推舉，小吳又一次當上了先進。

　幾個月下來，小吳混出了個好人緣。

　在春節放假前的大會上傳出了裁員增效的消息，小吳有了先進的經驗，這個春節開始忙碌了，隔三差五的提著一瓶瓶，劍南春、五糧液往領導家跑。

　春節過後上班呀，局裡對裁員增效的事隻字不提，有人敲來側去的打聽，周局長說：「通過進一步向上級做工作，反映我局的實際情況，裁員的計劃推遲實施。

　眾人一陣驚喜，唯獨小吳一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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