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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快過年了，看著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氣氛，很多朋友都在計劃著回家過年了，心裏真的有些悵悵的，自已不知道多久沒回家過過年了，突然很想媽媽，對媽媽真是太多的歉疚太多的無奈了。 離家算起來有15年了，也就是至少10年沒在家過過年了。記得剛離開家那幾年，媽媽說她常常坐在家門口的大石頭上張望，望著路上來來往往的人，想著我什麼時候突然在路上向她走來，可是盼啊盼啊，也沒有，後來時間久了，慢慢的就不那麼想我了。  雖然是媽媽笑著對我說的，可我知道媽媽那日復一日的失望的心情，每次打電話時我問媽媽想不想我，媽媽都說不想了，想也沒用，聽了我心酸酸的，我知道面對那日復一日的寂寞，媽媽的心是沒有歡笑的。 想想小時候的自已，總想證實別人愛不愛我，就總是想著要到離家遠點的地方，看她們想不想我，等到大了，要離開的時候，也是那樣不顧家人的反對，就那樣笑著同媽媽說再見，那份年少的輕狂，那麼自私，從沒想過媽媽是否會傷心，就在我要走的時候，哥哥還語重心腸的對我說「父母在，不遠行」。可我卻依然堅持，我那時以為媽媽那麼多兒女，我走了媽媽也不會寂寞，那時媽媽身體也很健康，不用擔心，我想我會經常回家看望她的。 可是，離開了，才發現，並不是想的那麼簡單。當我每次回去時，都發現媽媽怎麼每次都與我上次見到她時不同了呢！媽媽頭髮咋全白了呢？皺紋咋又多了兩條呢？媽媽的行動也不那麼敏捷了。而我，一年365天能照顧她老人家幾天呢？真的有些恨自已了，對自已的媽媽，是那樣的無能為力。 媽媽1932年出生，一生沒過上幾天好日子，12歲就沒了娘，只有一個兄弟還過早的夭折，只有她一個人陪著姥爺生活，先後經曆了解放戰征、大躍進、文化大革命、還有挨餓的60年代。1948年遼沈戰役就在我的家鄉發生，隨時都能聽到槍彈響，大白天也有子彈突然飛進來立到櫃子上。那時家家都住滿了兵。 媽媽那年才16歲讀初中，能歌善舞。解放軍駐在姥爺家，就動員媽媽去當兵，姥爺就一個女兒說啥也不同意，就早早的把女兒嫁了。 那些苦難的日子裏媽媽依然是個樂觀向上的人。 媽媽一生養育了8個兒女，在那個貧困的年代，貧困並沒讓媽媽愁眉苦臉，怨天猶人，相反卻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工作，回到家又照顧全家人的衣食。 小時候我們的衣服、鞋子都是媽媽自已做的；每到過年媽媽都會為哥哥姐姐們做新衣服、新鞋子。二姐現在還常講起一次過年前，媽媽晚上給她趕做一雙新鞋子，姐姐就圍著被子坐在炕上眼巴巴的看著媽媽做，差不多到半夜好不容易做完了，姐姐迫不急待的穿在腳上就睡著了，睡一半應就掉了，結果等到第二天早上疊被子時一下掉到火爐上烤糊了。 現在每每講起，大家還笑個不停。 而我卻依希看到媽媽工作了一天後仍在深夜為兒女們忙碌的辛勞身影。 哥哥姐姐都比我大很多，很多事我都不記得了，等我大時哥哥姐姐們已先後離開家了，只是大家每聚到一起時就會講起小時候的事，我就那麼津津有味的聽。 一次講到文化大革命的時候，媽媽要帶著人讀語錄、喊口號，可能白天黑夜的忙，媽媽太累了，一次喊口號時就喊錯了，喊成了「打倒毛主席」，這可不得了，在那個年代是要挨批鬥的，嚴重的還會掉腦袋。那時每晚批鬥小組就要叫媽媽上台，讓群眾揭發媽媽還有沒有反動言論。好在媽媽平時人緣好，沒人肯對她落井下石，開了幾次批鬥會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哥每次都很自豪的說：「那時是我在媽媽肚子裏陪媽媽挨鬥的！」他終於搶了個唯一。 解放後媽媽一直在鎮上的五金廠上班，媽媽是個無私的人，從不與人斤斤計較，從不佔公家的便宜，工作上也是要強上進的，用她自已的話說就是：大家一樣做事我就不信做不過人家。每年媽媽都會被評為先進工作者、勞模，那時的勞模就是用熱情忘我的勞動、不怕髒不怕累的精神換來的。每天同鐵砂、鐵夾子打交道，又累又髒，媽媽從沒報怨過，每天天不亮做好一家  人的早餐，她就急匆匆的上路了，廠離家很遠，要走30分鐘的路，媽媽風雨無阻的走了30年，記得一天下雨，又颳大風，媽媽獨自打著傘出門了，晚上回來的時候同我們講：「早上風太大了，把那雨傘都周過去吹跑了，在地上直打滾，我追了它半天才追上，你說好玩吧。」媽媽象講笑話一樣講給我們聽，沒有一絲報怨，想想媽媽在風中追著雨傘的身影，真是心痛。在那樣艱苦的年代，媽媽總是教育我們做人要誠實，不要佔小便宜，長大做個有用的人。小時候每天早上去上學時媽媽都會叮囑一句「好好學習」，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陪了我8年，那時倒不覺得什麼，每天早晨都是簡簡單單的應了一句，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可現在回想起來，那句話伴了媽媽多少的希望啊，長大後那句話讓我養成了學習的習慣，每當想懶惰時就覺得愧對媽媽，就不敢有絲毫的懶散了。 媽媽就這樣把一個一個孩子都送走了，有的在外讀書、三哥去當了兵，到我上初中時，小哥哥也上大學了，說起小哥能夠上大學，還多虧了媽媽。 小哥讀初二那年，家裏正在蓋房子，媽媽忙得沒時間管他了，小哥很喜歡畫畫，周圍的小孩子又都是不愛讀書的，小哥就開始同那群小孩子玩在了一起，開始逃學。每天早晨天麻麻亮就會有口哨聲在門口響起，小哥一聽到口哨就連忙說：「媽我上學了。」 一天早上媽又聽到口哨聲，就覺得奇怪，叫住了小哥，她打開大門，門外一群小黑影一見媽媽出來全都貓著腰跑了，那天媽媽就叫小哥同她一起去上學，到學校找老師一問，說你兒子已經差不多一個月沒來上學了，媽媽急了問都師為何不告訴她，老師拿出小哥的請假條，上邊還有爸爸的章（他偷偷蓋的），媽媽氣壞了，小哥一看害怕了，連忙對老師說：「老師你要我吧，我好好唸書。」就這樣小哥才又回到了學校，媽媽又一次扭轉了他的人生。 也許就是媽媽的言行，無形中影響了所有的兒女，教育著我們做人要正直、上進、寧可自已吃虧也決不佔人家的便宜。 我家前院的大嬸就是看到孩子從小往家拿東西就高興，也不管那東西是哪裏來的，連我們家的雞跑到她家院子裏都會連忙收到她的雞籠裏，結果她的孩子長大後一個因偷竊進了監獄，一個因打架被勞改。 我想我們兄妹，多虧有了這樣一個平凡而偉大的母親，她的言行、品性影響了我們一生。而如今，她把小鳥一隻隻都送出巢了，到她需要人照顧時，我們卻都不在身邊，她也是故土難離，固守著那個曾經充滿歡笑的大院子。 每每打電話回去，都告訴我她又在院裏種了小白菜，嫂嫂怕她寂寞又給她買了10只小雞，還有哥哥給了兩隻小狗，她過的很好，什麼也不缺，讓我們不用惦記，照顧好自已就行了。 媽媽就是這樣，一生都在付出，卻從不索取，去年過年前媽媽問我要什麼，我想了想說媽媽你再幫寶寶做件棉襖吧，你眼睛能看到吧？ 她一聽很高興，說行行，不久媽媽就把做好的兩件花布棉襖給我寄來了，我其實哪裏是要棉襖呢，我是想要件媽媽的手工留做紀念啊，看著媽媽一針一線的作品，已不如年青時手工那麼精細了，我想媽媽真的是老了，而我也要好好計劃一下回去陪她一段時間了。 媽媽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等我回家啊。每每看到女兒穿著媽媽手工做的小花襖，就引起我對母親深深的思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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