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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與感性】在洪水神話中泛舟

文:Amys Fan / NACT / 品管部

——南方洪水神話與諾亞方舟故事比對

摘 要:本文從神話的角度,以洪水神話為載體,通過比對我國南方洪水神話故事與諾亞方舟故事,解析兩者所體現出的人與神之間的關係,表現了人主動抗爭的精神,突出我國洪水神話創作樸素、真摯的特點。

關鍵詞:洪水神話,諾亞方舟,比對


  神話是人類早期的幻想性散文作品,以口頭傳遞為主,文字記載甚少,卻開創了文學的先河。神話的產生主要是源於當時生產力低下,人們為了生存而不斷認識自然、支配自然的結果。如今,世界很多地方都有自古流傳下來的神話。在這些神話中有許多是和洪水有關。如《聖經故事》中的「諾亞方舟」的故事以及我國的女媧補天、大禹治水、誇父追日以及各少數民族的洪水神話。

  我國古代關於洪水故事的記載有很多,如《淮南子.覽冥訓》中就有述及女媧補天和治水的故事,還有鯀禹治水的神話。但是它們和「諾亞方舟」的故事不同,都沒有直接和人類再生相聯繫。而和人類再生相聯繫的洪水神話可分為南北兩大系統。南方系統的洪水神話一般說是雷公發洪水,淹沒了世界。兄妹倆躲在葫蘆裡避開洪水,而後結為夫妻,繁衍出不同的種族,我國南方洪水神話就屬這一種類。另一種是北方系統的洪水神話,洪水氾濫,淹沒世界。伏羲、女媧在石獅子或烏龜等的保護下,避過洪水,隨後結為夫妻。最後,兄妹捏黃泥人,再造人類,從而成為華夏民族「人祖」 。 本文中所要解析的則是我國南方洪水神話故事。


(一)

  眾多學者會將《聖經》的故事與曆史聯繫在一起,其實更多意義上講它也是一部神話故事,尤其是《聖經故事》中的「諾亞方舟」一則。舊聖經第五章、第六章以及第七章講到,「隨著人類的繁衍,世風日益敗壞,人們以行邪為樂。上帝看到罪孽深重的人們,痛心疾首,後悔造人。」而在「當時惟有諾亞是獨一無二的正直的人,他聽從上帝的話,為上帝所喜愛。」上帝要諾亞造一艘很大的船,並對他說:「我要用洪水淹沒全球,消滅陸上一切有生命之物,但我要與你立約,你同你的妻子、兒子及媳婦都要進入 方舟。」方舟建成後,諾亞一家 躲進船中,在洪水中生存了下來。

  這樣的與人類再生有關的洪水神話故事在我國許多民族的神話故事中都有較為相似的敘述。在我國南方彝族有部神話著作叫《查姆》。按照《查姆》的敘述,人只有一隻眼睛,生在腦門,他們又懶又凶,心地不善良,所以天神要換掉這些人類,想找好心的人來繁衍子孫。當時只有一個做活人有善心,於是仙王送給做活人一個葫蘆,告訴他裡面有喝不完的水,吃不盡的糧。然後,神發洪水淹沒大地,只有那個做活人躲進葫蘆裡存活了下來。納西族在《創世紀》一書中敘述道:「金古不會耕田,耕到天神住的地方去了。誇古不會犁地,犁到天神住的地方去了。」凡人侵犯了天神的領地,於是,天上的神派野豬把金古誇古早上犁的地晚上翻平,晚上犁的地早上翻平,金古誇古很生氣,把神給打了,這可惹怒了天神,天神要懲罰他們的不敬行為,就用洪水淹沒了大地。在彝族《梅葛》一書中說到,直眼睛的人學博若有五個兒子,他們「山上犁生地,菁底開水田」,格玆天神看到了,認為不可以,就派武姆勒娃變成一隻熊,把五兄弟的地又翻回來,五個兄弟很懊惱,設計將老熊套住,四個哥哥都喊打,只有最小的弟弟喊無法打,並替熊解開了繩索。格玆天神看不過去,覺得人心邪惡,決心要發洪水淹沒人類,從而換新的人種。

  在這洪水災難中,並不是所有人都被洪水淹沒,其中總有人像「諾亞方舟」故事中的諾亞一家一樣逃過了劫難。最主要的說法是,有兄妹倆或是獨個人顯出了好心腸,幸運的得到了某位神賜予的葫蘆籽或其他物品,神要兄妹倆或是某個人將葫蘆籽或其他物品種下,後發芽生長結出葫蘆。有了葫蘆,到了發洪水時,只有遵神意的兩兄妹或獨個人才能在神的指引下躲進葫蘆裡得以重生。兩兄妹得救後,又是在某位神的指點下,通過滾石磨等領會天意,成了親,繁衍後代;然而生育的後代往往有某種缺陷的,此刻神又會出現,來輔助說明那些後代,使其得以完善,比如上面提到的伏羲兄妹。仫佬族《伏羲兄妹的傳說》一書中寫道,伏羲的兩個哥哥一起談論天下的美食,幻想著吃一頓雷公肉,於是他們用計將雷公捉住。雷公想辦法離開,要靠水的力量,就向他們討水喝,伏羲兄妹見其實在可憐,就把一個水瓜渣丟給了雷公,雷公吃下後頓增力氣,掙破囚禁後發怒產生洪水,淹沒了大地。他們在給雷公水瓜渣後,雷公給了他們一顆當門牙,說:「這是一顆葫蘆籽,你們把他拿去種在園裡,見到人家挑糞下田,你就挑糞壅它,等到結的瓜長大以後,你們就把裡面挖空,把每天吃剩的鍋巴飯裝到葫蘆裡去,到時候自有用處。」兄妹倆依言行事,在洪水來時躲進了葫蘆裡,得以倖存下來,後來結為夫妻,繁衍後代。

  比對我國南方洪水神話故事和諾亞方舟故事,可以看出兩者在敘事架構有著明顯的相似之處。人性惡——發洪水——繁衍後代,這可以說是兩者之間的共同的敘事架構型態。在神話故事中,人類對神明是絕對尊敬的,一旦褻瀆神明,便會遭到懲罰。而這種懲罰往往是懲戒式的,只要神明意識到人類是真心向善,認真悔改了,便會諒解人類,從而寬恕子民,且降福與他們。在進行生靈再造的過程中,一般會有發洪水的故事,而且洪水中並不是將人類全部滅絕,常會在洪水前挑揀一對正直、仁義的生靈,以繁衍新的後代。對於洪水的緣由,主要是人類的行為觸怒了上帝或者某位超自然的神靈;而這種觸怒導致了天降洪水淹沒世界,使得人類遭遇毀滅性的懲罰,但是仍有遺民的生還。我們將這種通過洪水懲戒人類進行物種重新繁衍的神話稱為「毀滅型神話」 。

  在毀滅型神話中,一般可以分為以下幾個類別。首先是「初始洪水型神話」 ,這類神話多半與世界起源神話中的宇宙由海底泥土而生的神話相連結。其次則是「宇宙大戰洪水型神話」 ,就是一場洪水起因於兩位神明彼此間的爭鬥。這類神話通常結局會出現一對劫後餘生的親兄妹,經過近親通婚之後讓人類重新繁衍。最後一種則是「宇宙洪水型神話」,這類神話通常不會交代洪水的起因,只知道洪水發生,人類幾乎滅亡。至於洪水的結果,通常也會出現一對劫後餘生的親兄妹。最後則是懲罰型洪水神話,洪水的起因是天神決定毀滅萬惡不赦的人類。而我國南方民族洪水神話和聖經中的諾亞方舟的故事應是屬於懲罰型洪水神話類的。

  前面曾經提到,無論是西方的諾亞方舟故事還是我國的南方洪水神話故事,兩者之間共同的敘事架構型態都是人性惡——發洪水——繁衍後代。洪水的起因都是由於神決定毀滅萬惡不赦的人類。在諾亞方舟故事中,上帝發洪水的緣由是「隨著人類的繁衍,世風日益敗壞,人們以行邪為樂。上帝看到罪孽深重的人們,於是痛心疾首,後悔造人。便準備要用洪水淹沒全球,消滅陸上一切有生命之物」 。與此極為相似的是,在我國南方洪水神話中,發洪水的緣由也是因為人的惡行。其中有因為凡人侵犯了天神的領地,對天神不敬。如納西族的《創世紀》;有的因為天神覺得人心邪惡,如彝族《梅葛》;有的因為人類對雷公不敬,最終導致神發怒,從而招致洪水而來。這類故事體現了神的公義與慈愛的兩方面,犯罪、悖逆神的必然受罰;誠心悔改歸向民族的神的,必蒙憐卹。在懲罰型洪水神話中,通常會出現一些劫後餘生的人如西方的諾亞一家或者是我國南方洪水神話中的伏羲兄妹。他們都是具有美好品性的一類人。在《聖經故事》中,「諾亞是個義人,在當時的時代是個完美人。諾亞與神同行。」並且還指出,「當時惟有諾亞是獨一無二的正直的人,他聽從上帝的話,為上帝所喜愛。」而正因為如此,上帝才會與他立約,諾亞一家在洪水中躲進船中,生存了下來。我國南方神話也是如此,到了發洪水時,只有遵守神意的兩兄妹或個人才能在神的指引下躲進葫蘆裡得以重生並繁衍後代。


(二)

  在洪水神話中,天神的懲罰,毫無疑問的滲透著宗教觀念,基本上是把階級社會的道德觀和宗教觀附加於神話之上。而從文化功能的角度來看,這種信念又有兩個特徵:一是鮮明的實用性,無論是崇拜還是奉祭,都是為了能夠得到一定的回報;二是信仰行為背後始終有一個強大的心理支撐,即對大自然神力的充分信任。然而,對自然的敬畏的表現方式是不同的。通過比對,我們可以看出,聖經屬於一神論,人類只信奉一個神,即耶和華上帝,他是教徒心中的宇宙創造者。而我國南方的洪水神話故事則屬於多神論,在人們心中,神是遍佈於萬物之中的,每一類事物都有相應的神,諸神各司其職,相互間和諧相處。

  一神論具體指的是指「信奉一個神的理論,如猶太教和基督教。」這類宗教均認為自己所崇拜的神是唯一的,是宇宙的締造者。有時,這一觀點也被用來指一個部落或一個國家中特定的一神崇拜,例如早期希伯來人對耶和華上帝的崇拜,就是這樣的。至高神對人的控制顯現出獨裁性,同時筆者認為在舊聖經中上帝耶和華對人類的懲罰過於血腥,總有殺人的情節,也許這就是保護至高神的決定地位的方式,是獨裁者的特有方式。在聖經故事中,能夠透露出的特色之一是對上帝的絕對信仰。信仰上帝的民族祭拜的神祇能是耶和華上帝,無法有其他的神靈,不然上帝便會降罪與民。此中夾帶著的便是有關信念的問題。上帝帶領以色列人逃離埃及,前提便是以色列人以上帝為唯一敬拜之神,不得有褻瀆神靈的行為,不可以祭拜其他民族的神,否則必將受到上帝的懲罰。而以色列人常常在過上安逸生活後,違背了當初的諾言,其中一些支派常會生事,比如祭奠其他民族的神,欺負別的支派等,此種行為往往會得到上帝的告誡,在告誡後依然不理會上帝的支派,則會受到殘酷的懲戒。例如《聖經故事》四十七章中提到,因為便雅憫支派的人強姦了一位利未人的妻子,使得以色列人無不氣憤,並決心懲罰便雅憫支派的人,結果只有六百名便雅憫士兵逃脫。事後,以色列人後悔對便雅憫人太嚴苛,決定為存活的便雅憫人找老婆。他們首先看有哪一支派沒有參加集會,發現基列的雅比人無一人參加,於是以色列人排除一萬兩千人去雅比,將那裡全部男子和已婚女子及孩童統統殺死,只留下四百名年輕處女,把他們交給便雅憫人為妻。這一切都是在上帝的指引和認可下進行的,為了保住以色列人的便雅憫支派,不惜再去毀滅其他民族,實在是殘忍。

  多神論具體指的是將神等同於整個世界,相信神存在於或滲透於世間的萬物中。這類似於中國的神,雖不是由上帝創造,但是神存在於萬物之中,它們「各司其職」 ,且懲處方式與耶和華上帝相比要和善和友好許多。在我國南方洪水神話故事中,神的權威信是存在的,但是不局限與某一特指的神靈,嚴格說來是眾神皆具權威信。每個人可以敬奉一個或者幾個神靈,更不用說每個民族了。這樣的情況並不會導致神靈之間出現矛盾,民族間不和,相反,人們因為心中都有信仰,社會變得更加和諧。

  我們不難發現,我國南方洪水神話故事和《聖經故事》都強調了信仰的問題。因為「對某一事物充滿信任,從而對其產生了一種信仰」 ;你相信某個東西,你對它有信仰,你自然會對它許下承諾,你對它的信仰越是堅定,就越能把自己奉獻給它。

  兩者所不同的是,信念是聖經傳授的一個主旨,信仰上帝,便能化解災難。聖經故事》中的信仰多偏向於統一的一種信仰,這樣可得出信守諾言在這樣的一個社會環境中是非常重要的。我國南方洪水神話中所反映出的人的信仰是多種的,不是統一的一種信仰,這就導致信守諾言在這個社會環境中變成一個大問題。

  對於我國南方民族神話與《聖經故事》的差異,筆者認為,反應了人的不同的價值取向,不同的文化觀,以及對諾言問題的看法。在我看來,西方的人是重視諾言意義的,違背了諾言必將遭遇嚴懲,這從聖經故事中明顯的折射出來;而南方民族神話中也折射出了人要有善心,要信守諾言,不過是天神對違戒人的懲罰不比西方的殘酷罷了。

  另外,我國南方洪水神話故事中,大多數主要人物是惟命是從型的,而反面角色則是愚鈍型的。主要人物,最顯著的特點無疑就是對神的敬畏,對神的情感、意圖、觀點進行判斷,而後行動,例如在《伏羲兄妹傳說》一節中敘述道:兄妹倆依言行事,在洪水來時躲進了葫蘆裡,得以倖存下來。他們在冥冥之中有神的指引,但並不知道未來的事情,也就是說他們並不知道神內心的想法,只是很認真地遵從神的旨意。但在《聖經故事》中,大多數敘事人似乎是全知型的。敘事人的無所不知,最顯著的證明無疑就是對上帝的情感、意圖、觀點加以判斷,敘事人號稱自己什麼都知道,例如在「諾亞方舟」一節中敘述道:耶和華後悔造人在地上,心中憂傷。惟有諾亞在耶和華眼前蒙恩。然而敘事人並不是經常告訴我們上帝心裡在想些什麼,所以我們可以設想:一旦告訴了我們,那件事情斷然相當重要。再如,敘事當中所體現的眾多觀點都是通過人物表現出來的,或者更確切地說,是通過人物的言語跟命運得以表現的。這裡我們主要提及的是人物的內在個性。對於人物的內在個性,有兩種直接陳述的方式:一是指性格特徵,一是指心理狀態。第一種習慣上稱為「直接人物塑造」 ,第二種則稱為「間接人物塑造」。直接人物塑造常常體現出評判的成分,假如某人被界定為正義、邪惡、睿智、或者愚蠢,這就既有人物塑造,又有評判了。所以,直接人物塑造,尤其是指人的整體個性時,可以同時擔當評價人物的功能。直接人物塑造可以由敘事人來完成,亦可以由某一個人物來完成。在《聖經故事》中,直接人物塑造的例子並不多見。很明顯的一點是:敘事人註明的性格特餘往往對情節發展至關重要,而且,通過直接人物塑造所表現出來的品行,幾乎都是間接察看出來的,要麼是這個人物的言或行,要麼兩者都有。我們讀到有關諾亞的性格的敘述:「諾亞是個義人,在當時的時代是個完美人。諾亞與神同行。」這就是從道德方面對諾亞做出的直接塑造。

  還有,《聖經故事》是由「一家族時間按照一定的順序有組織、有次序地組成的體系」 。現在生活中,我們總是不斷地預見成串的偶發事件,它們雜亂無章、互不關聯,與之形成對比的是許多情節是由一連串有意義的、彼此聯繫的事件所搆築起來的。欲達到此目的,就要對事件進行仔細的篩選,對於那些在邏輯上跟情節按計劃發展不相符合的事件,則要求堅決移除。《聖經故事》敘事的經典型態通常就是:情節線索從一個平靜的起點出發,經由各種糾紛,到達緊張衝突的高潮,並由此快速到達終點,回復平靜。例如「諾亞方舟」的情節敘述,最早的是人類平靜的生活,後世風日益敗壞,人們以行邪為樂,糾紛開始,上帝看到罪孽深重的人們,痛心疾首,決心毀掉人類,除了諾亞是個正直的人。這後來的便是高潮,上帝淹沒了整個世界,洪水停後,諾亞放飛一隻鴿子,鴿子銜回了橄欖枝,情節由此結束,一切又回復平靜。


(三)

  在文學領域中,神話以故事的形式表現了遠古人民對大自然的認識和崇拜。神話通常是以神為主角,它們包括各種自然神和被神話了的英雄人物。神話的情節一般表現為變化、神力和法術。神話的意義通常察看為對某種自然和社會現象的解譯,有的表達了先民臣服自然、變革社會的願望,如古人所施行占卜、祭祀、法術等就是這一願望的產物。神話的創作,看似是對神明的一種敬畏,實則是突顯出人的地位,是人不斷戰勝困難的另一種表現方式。換句話說,神話創作是一個不斷發展的動態過程,是人不斷認識自然、支配自然直至控制自然的過程,是人的主體性不斷突顯的過程。

  在我國南方的神話故事裡,不論是以戰勝自然力為主的神話,還是以戰勝人間罪惡為主的神話,都緊緊地圍繞著人的生存這個主題;人的生存才是神話要表達的主題。不論哪一類神話,都熔鑄著熱烈的情感,塑造了鮮明的形象,表現出了豐富的想像力。就如南方洪水神話,表層上看,似乎反映出了人們對巨大洪水的恐懼和無能為力,對神明的敬畏和信仰,因為往往是懼怕某物又無法駕馭它時,便會產生崇拜與信仰之情;事實上,非常關鍵的一點則是這類神話毫無掩飾地歌頌了人與神明抗爭的頑強和智慧,呼喚著永不凋零的生命之光,表現出了神的力量的逐漸淡化和人的自我價值的不斷提升。我國的洪水神話想像奇特,表面看起來很荒誕,實則樸素、真摯而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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